果不其然,陈扶一直等到下午才得到面圣的机会,百般劝告魏玄,却挨了一顿数落。
他苦笑着退出来,卸下盔甲,换上便服,和陆恒走进一家酒肆浅酌了几杯,谈起边关的形势。
“完颜烈是完颜察的小儿子,上面有三个哥哥,于情于理,都轮不到他继承皇位,可完颜察病si之后的一个月内,他的三个哥哥先后暴毙,si因不明。”陈扶难掩对敌人的厌恶与忌惮,压低声音对陆恒道,“此子有狼子野心,手段毒辣,假以时日,必成心腹大患。”
陆恒问及自己最关心的事:“陛下说过,他们那边没有铁矿,配不出像样的刀剑,此事是真的吗?距离陛下上次出征,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,我总担心时移世易,出现什么咱们无法预料的变数。”
“我也有过同样的顾虑。”陈扶赞许地点了点头,知无不言,言无不尽,“不过,大弘律法严禁买卖铁器,每回开边市时,我都会派亲兵监管百姓们的交易,金人越过边境回去时,也要接受严格的搜查,想来没有漏网之鱼。”
“更何况,和金兵交手的时候,我派底下的将领带兵出城试探过几回,他们气势惊人,身手却稀松平常,穿的又笨重,别说像样的刀剑,连铠甲都凑不成一套。”
“那些人打不过就跑,没过两天又来到城下叫嚣,像yg0u里的老鼠似的,搅得人烦不胜烦。”
陆恒暗暗赞叹陈扶的谨慎老练,与此同时,又松了口气。
“这对我们倒是件好事。”他敬了陈扶一杯酒,宽慰他道,“陛下既执意要到边关看看,老将军就顺着他吧,咱们想法子拖着陛下,不让他亲自上阵。到时候,二十万兵马加上边关的两万将士,就算一人踩上一脚,也够完颜烈喝一壶的,不怕他不知难而退。”
陈扶沉默许久,叹道:“也只能如此了。”
陈扶在义州停留了两日,随圣驾一同前往边关。
军中有许多从未上过战场的贵族子弟,本来还做着建功立业的美梦,被辽东的寒风一吹,又接连淋了两场冻雨,立刻叫苦连天。
而那些毫无根基的普通兵卒,连一件换洗的军衣都没有,衣裳里的棉花被冰水浸透,和沉重的铠甲冻在一起,揭都揭不下来,因着生不了火,只能啃g粮,没几天就病的病si的si,倒了一大片。
魏玄穿着轻软的裘衣,拥着娇媚的美人,并不把底下人的si活放在心上,轻描淡写地道:“大弘多年不兴战事,养出一群绣花枕头,多历练历练就好了。朕当太子的时候,常常和将士们同吃同睡,什么时候喊过一句苦,叫过一声累?”
陆恒斟酌着措辞,劝道:“陛下,这几日确实太冷了。微臣过来的时候,看到在帐外值岗的禁卫军脸se冻得发青,头发上结了一层冰碴,微臣的大师兄平日里健壮如牛,今日却病得起不来,浑身发热,一直咳嗽……”
魏玄打断他,道:“成大事者,不拘小节。陆恒,你若想建功立业,封侯拜相,就不该因为这些细枝末节束手束脚。”
陆恒明白多说无益,却不忍看着外头的兵士受苦,选择了最不讨喜的方式,杵在魏玄跟前一动不动。
魏玄晾了陆恒足有半个时辰,终于掀起眼皮看向他,小声嘀咕道:“倔成这样,也不知道是随了谁……”
他对常福寿招了招手,道:“把随军的那几个太医叫过来,给他师兄瞧瞧,再把那些病得严重的人抬到一起,诊脉开方。自明日起,放慢行军速度,每天中午熬几锅驱寒的药汤,分发下去。”
陆恒连忙跪地叩头,道:“谢陛下隆恩!”
永昌二十五年腊月十八,魏玄率领大军到达关城。
陈扶属实是带兵的好手,两万将士被他打磨成神兵利器,将边关守得如铁桶一般,肃杀之气迎面而来,令人心悦诚服。
……”
魏玄不等完颜烈骂完,就对陆恒道:“把弓箭给朕。”
陆恒交出长弓,从箭筒里取出三支箭,双手送到魏玄手中,接过他脱下的裘衣。
魏玄将三支箭一齐搭在弦上,挽弓如满月,调整气息,放松手指。
只听“咻”的一声,雪白的箭羽飞向敌军,左边那支没入骑兵心口,中间那支穿过完颜烈耳边的金环,右边那支越过三四名亲随,cha在迎风飘展的军旗上。
骑兵的话音戛然而止,“噗通”一声,从马背上摔了下来。
完颜烈惊慌地捂住耳朵,紧接着搓了把脸,又0向脖子,似乎在确定自己还活着。
看见这一幕,城墙上的大弘将士们欢声雷动,士气大涨。
陆恒按住斑驳的墙砖,高声喊道:“完颜烈,再不谢罪称臣,陛下的下一支箭,取的就是你的项上人头!”
魏玄不肯承认自己瞄准的本是完颜烈的眉心,不过偶尔失了手,笑得高深莫测,心安理得地接受所有赞颂。
完颜烈的脸se蓦然y沉下来。
他收紧缰绳,带着惊恐不安的骏马在原地转了几圈,对骑兵们做了个撤退的手势,带着他